中国当代预测家连载一
2010-06-18 10:14 作者:冠玄
目 录引言…………………………………………(1)
惊心动魄的陈鼎龙手相……………………………………(4)
往事测试惊人的准确率…………………………………(19)
预言帮助他走出困境……………………………………(29)
无视预言者身遭横祸…………………………………(45)
陈鼎龙与星相学隐士丁祝卿……………………………(60)
陈鼎龙与骨相学大家吴大觉……………………………(82)
年轻的手相隐士董中一…………………………………(101)
陈鼎龙与六爻占卜大师陈效武…………………………(111)
未出山的易学专家禄茂森………………………………(131)
易学巨子刘子华及其关门弟子张成……………………(135)
手面相后起之秀都长泰陈大有…………………………(153)
风水大师魏东明…………………………………………(168)
张震寰、李之楠面试陈鼎龙……………………………(174)
用手相为国家选拔体育人才……………………………(181)
奇门大师张德顺…………………………………………(189)
石凤芝奉命考查手相大师………………………………(205)
奇门大师误中美人计……………………………………(212)
手相、奇门表演震动天津大学…………………………(217)
手相奇门“见天记”………………………………………(228)
特异功能之星陈佳………………………………………(238)
不同方法预测出的同一个人的犯罪行为………………(246)
特异功能者李建军…………………………………………………(253)
陈鼎龙与命理八字专家欧照耀……………………………………(261)
未见到面的清定上师………………………………………………(272)
写在手上的男女隐私………………………………………………(275)
工程师由不信到成为研究者……………………………………(285)
国内第一个相学研究机构成立…………………………………(294)
一条线上学来的功夫……………………………………(302)
印在手上的山河大地……………………………………(313)
从画家到姓名学研究者…………………………………(318)
奇门外应…………………………………………………(334)
生命先天学………………………………………………(347)
名医王逸达与疾病预测学………………………………(353)
看不准我从此不看了……………………………………(367)
《邵夫子神数》秘籍………………………………………(373)
《铁板神数》传人陈智武…………………………………(383)
隐居楼观台的任法融道长………………………………(398)
对《梅花易数》新发展的预测学家邵伟华………………(403)
易坛泰斗…………………………………………………(413)
占卜上的智多星郑松龄…………………………………(431)
冒牌陈鼎龙何其多………………………………………(448)
奇迹中的奇迹……………………………………………(453)
为国家射击队选拔运动员………………………………(464)
从普通人到大气功师………………………………….(473)
在射击场“射覆”…………………………………………(482)
宇宙万有相似论…………………………………………(494)
引 言
手是什么
手是地图
印满了山川湖泊
手是房屋
隐匿着围墙门舍
手是身体
布满了五脏六腑
手是命运
记录着悲欢离合
手上有夫人的笑眼
手上有孩子的酒窝
手上有兄弟的情谊
手上有父母的体格
手是什么
手是灵魂的写照
手是性格的赤裸
手是情人的联络图
手是藏不住话的快嘴婆婆
手没有嘴
却把一切告诉我
我衷心地感谢上帝
让人把宇宙的奥秘
在这小小的手中掌握
朋友,如果你没有接触过手相,读了这首小诗,一定会说这是痴人
说梦,荒诞无稽之谈。
手相是什么?不过是江湖人的饭碗,愚弄人的骗局,钓人钱财的毒
饵,专敲大头的竹杠。看手相的人都是无衣无食,流落街头,自欺欺人的
江湖骗子,若有半分能耐,何至于奔了此道? 你一定会这样说。
是的,当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然而数年
的考察接触并亲自实践,却大大改变了我的看法。我从来不相信“定
数”,不相信命运的力量,我坚信自我就是一切。但在无数事实面前,我
开始动摇,徘徊,终于改变观念——应当承认,在人类社会之外的茫茫
时空之中,还有一种可以感到而又无法具体接触的力量,为你设计着生
存的程序。驾驭并顺应之者飞黄腾达,逆悖而任其摆布者多舛无功,似
乎老天不太公平——一些人轻轻松松平步青云,一些人徒费九牛二虎
七龙之力方能填饱肚子。固然人先天有愚鲁聪敏高大矮小强壮赢弱之
分,出身有高低贵贱之异,而一旦加入时间的添加剂,一切都会象魔术
一样发生奇妙无比的变化。令人惊异的是这一切并不是浑沌一片,杂乱
无章,无规律可循,不能被人所认识的。我们中华民族,早在远古就已经
认识到了它的规律,并且寻找到了破译这一规律的金钥匙——这就是
足以代表华夏文明的堪令每一个中国人骄傲的伟大巨著《易经》,它深
奥无垠,具有足以囊括整个世界的高度概括抽象力,为几年来人们认识
社会和自然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
无数思想家、军事家、科学家、艺术家从它身上汲取了营养,创造我
们灿烂的古代文明,其高度成就往往令今人叹为观止。
当历史跨入一个新时代的时候,人们有时会对曾经否定过的文化
进行重新审视。改革开放以来,学术思想空前活跃。一些曾经被当作封
建迷信看待、当作唯心论产物的种种神秘现象逐渐地开始被人们冷静
地观察、认识、评价,气功由秘密到公开,已经得到社会各界的承认,影
响远及海外;特异功能,曾几何时,被冷嘲热讽,而今已成为科学界研究
的重要课题;被历代列为群经之首的《易经》及其实际运用方面的占卜、
手相、面相、风水、数术等,也在被人们重新认识中悄然升温,并出现了
一些足以代表这一古老学科应用水平的一流专家。这里记载的仅是这
些专家中部分人的部分行迹。
《易经》有没有科学性?它体现在什么地方?人有没有命运?命运能
不能被人们认识,预测?手相、面相、骨相、星相、占卜、奇门数术等是封
建迷信还是有一定科学内涵?我想,读了这本书,或许你会有一点新的
收获。朋友,让我们一起来观察吧。
惊心动魄的陈鼎龙手相
同许多普通的中国人一样,我虽然不懂得什么是相术,但多少总听
说过一些有关看相、算卦之类的事。尤其是对看相很感兴趣。听说有的
是看脸,有的是看手,还有的是摸骨头。通过人体这些外部特征,相师们
便能准确地说出人的性格特征,命运趋势等等。据说有的还十分的
“灵”,“很准”。或许是出于人类好奇的天性,或许是为了预知朦胧中的
命运,我很想叫人“相”一番,可惜一直无缘,未碰上有此术者。那大约还
是文革中的想法。其时“天下大乱”,“牛鬼蛇神”咸入笼内,哪有这样的
机缘呢?然而,近年来,一些湮灭很久的东西婉如乱石中的荒草一样,又
顽强地钻了出来。在公园,火车站或旅游胜地的桥头、巷尾,香火旺盛的
寺庙观庵,总能见到一些摆地摊者。面前一块小红布,上画阴阳太极图
或八卦方位图之类,写着“预知祸福吉凶”一类的字眼,一堆人中围着一
个白发农妇或老汉,一个人虔诚地听着,一群人伸着脖子竖着耳朵,那
作相师的农妇或老汉总是神气十足,隐语时现,念念有词。什么“吉星高
照‘’,‘’大祸临头”,“血光之灾”,“破身之灾”,“艳福非浅”之类,叫人似懂
非懂,来回揣摸,觉得与自己的经历确乎有相似之处。说的对时,博得一
片笑声,说得不对,弄得相师满脸紫红。记得一个小伙子问老太太婚事,
老太太说,“你有一个儿子”,小伙子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把个姑娘推
到老太太面前,“你看肚子里有没有?我还没结婚呢!“叫旁观者忍俊不
住。
心里话:给别人看相,如果知道人什么时候能升官发财,你自己也
早不干这一行了!这不过是揣摸人的心理,胡编乱造一些词,混口饭吃
罢了。怪不得把这些东西作为封建迷信批判呢,不亏!唯物主义者谁信
这一套!自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广阔,叫人看相的念头早抛到爪
洼国去了。
一次偶然的接触,有时会改变一个人几十年形成的观念。
1987年春,我正在埋头写稿。忽听有人敲门。一听敲门声我便知道
这是名医魏效荣到了。在我接触到的所有朋友中,只有他的敲门声十
分奇特,先敲一下,隔一秒钟再敲一下。开门果然是他。
这魏效荣,祖传中医,学艺甚精。中国古代医易原本一家,阴阳变
化、五行生克制化一套理论,都是必修之课。严格的说,中医主要教人的
不是什么病吃什么药,而是什么病为什么会形成,为什么必须吃那一类
的药。全是原则,全是思维方法。从这一点讲,中医有其高明之处。而随
着科学的发展,整体观的中医理论正越来越受到重视.我们常在一起谈论
中医,近年《易经》热兴起,魏效荣又常将医易结合,随口而淡,有时颇能
给人以启发。
“好久没见你,哪里去了?”
“北京转了转。”魏效荣微黑的脸上透出红光,看样子有很好的信
息。
果然没猜错。这次到京,他先去看望几位陕西去的老领导。他这个
人,只要熟人一见,病人立刻就被介绍来了,治一个会来十个、百个。因为他
将中西医、现代物理学中的力学原理与传统的手法理论巧妙地融汇贯通,
自创了一种治疗项肩腰腿疼的奇特疗法一生物生物力学疗法。椎肩盘脱出、
腰疼得不敢动的病人,他手只须在病人大腿上一捏,立刻能叫病人起来自如
地来回走动,腿疼得抬不起来的病人,摸一下,疼痛立止,颈椎病、头疼,躺着不敢动,他一摸就灵,甚至乳腺炎排不出乳,他手
一摸,奶水一”唰唰“直流。凡此种种,神不可测,有不少人将他视为“神
医”。到了北京自然也闲不了。没想到的是,他带回来的是给某部领导看
了看手相,使部领导大为震惊的消息。
“你会看手相?”我和他认识多年,从未听说他还有这一手。
。学中医的能不研究这些?”他笑了。
“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一一种新奇感迫使我向他提出要求。
“当然可以.”他欣然叫我伸出手。先说了我的性格:正、直、急,又说
我工作大的变动已有三次,再说十岁左右,我有一次差点要了命的病。
互相了解,性格被他言中本不意外,工作三次变动即从未向他透露
过,这使我吃惊,更令人惊奇的是我十二岁时曾患有一次差点致命的恶
疾。那年春季,不幸染上急性脑膜炎,医生误诊为感冒,服了一些退热
药,体温降下来,人脸黄的可怕。母亲上夜班正好在家里,越想越不对
头;往常烧退后人就精神了,这次烧退后人反而更无力了。母亲拉起我
的胳膊挽了挽我的袖子。无意中突然看到我胳膊上有几个红色斑点,赶
快往上再挽袖子,发现斑点更多,再看前胸后背,都有不少红斑。这才着
急地将我送医院再次检查,医生一看便说是“脑膜炎”。接着便是三天三
夜的高烧昏迷。同病房几位比我病轻的病人都先后呜呼哀哉,而我竟然
能够幸免,无任何后遗症。这事除了家人,我未向任何人讲过。我搞不清
楚,手与脑膜炎之间有什么联系。
星期天见母亲我提起此事。母亲竟说,在我刚满月不久就有人预言
过我的那次灾难了。那时,院子里住了一位老尼姑,整天请一些和尚、道
士来讲经说道。一天,华山来了一位道长,老尼姑叫母亲将我抱出来请
道长看。道长问。“属什么的?”母亲说“属马”,遭长摸了摸我的手说:“这
是福马。只是到十二岁时有一大难。这一难如果能闯过去,一生无事。”
母亲当时很惊慌,“福”不“福”都是客气话,无所谓,唯有这灾难马虎不
得。她连忙问,到底能不能闯过?道长沉吟片刻。又将我看了一番说:“要
说,也能闯过去。过去就没事了!”
母亲的话,更使我满腹狐疑。效荣是在事情发生后测出的,道长是
在事情发生前便预言了的。一前一后,都是同一内容。为什么?手相也
罢,面相也罢,都是天生就的,难道人一出世,一生的遭遇就安排好了
吗?叫人无法接受。但事实又是这样的巧合,令人不能解释。
是偶然还是必然?我准备再找机会进行验证。不久,有位新闻界的
前辈路经西安,听到魏效荣的事很感兴趣,希望一见。我便约请他们见
丁面。这位前辈对魏效荣医术赞赏之余,对他的相术亦十分惊叹。正当
魏医生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位前辈的手时,同房住的某单位市中医学院
党委书记正巧回来。一见效荣所言几点皆为老新闻称是,立即伸手,叫
效荣看。效荣脾气十分古怪,偏不愿看,而对方竟连着坚持要求了几次。
老新闻不好开口,因为他与效荣不甚熟悉。我只好从中圆场,叫效荣再
看一看。
效荣看了看那人的手,指出那人很多优点,思维敏捷,反应快,口才
好,独立工作能力强等等,接着又点出其弱点,意志稍差,关键时候喜欢
打退堂鼓。事业上三年以前还是怀才不遇,每次提升都很费力,有小人
捣乱,儿子和他关系不好等等。正在说这些话的时僻.一位五十来岁的
女人来找书记,那口气一听就让人知道是书记夫人到了。书记连连点
头,留下效荣共进一餐。效荣这才又说,刚来的那位是你娶的第二个夫
人,原配的已经离婚。使书记和老新闻都目瞪口呆。
手相这么神?是偶合吗?是猜测心理吗?看来不象。求教于效荣,
他笑笑:“你是记者,多写文章就行,关心这个干什么!我是医生,这不过
是业余的业余,真正高水平的要比这两下子厉害得多!”
我仍不死心。又去找一位好朋友M记者。M原是西北政法学院新
闻系的高材生,从事新闻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新闻敏感极强,为同行
所称道。对一些混沌难判的问题,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其实质。我把
手相的事告诉他,他也很感兴趣。正巧夫人有疾想请效荣诊治,便相约
共往西安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魏效荣由于治疗腰腿疼出了名,医院为他一人设立了腰腿疼专科
门诊。他的号不在头天午夜以前排队是难挂上的。好在我们是朋友,不
用受那份罪,看完病,M记者便请效荣一亮看手相的功夫:“听说你在这
方面有独特研究,很想见识一下,请你给我太太看一下。”
效荣很谦虚,“哪里谈得上研究,略知一点罢了。来,我试试看!”他
仔细地为M太太分析起来。说M太太身体状况如何——这些是不会
错的,凭他的经验,一望而知,又说性格如何——这于他也是不难的,他
每天都要接触很多陌生人,几十年的经验,加上他那高度灵敏的头脑,
早把人分了类型,三言两语即打中要害。又说工作,又说与老M的关系
—谁掌家中大权等,基本上出入不大。从诊室出来,老M还是提出了
疑问:“效荣露出了一句太太象是握笔杆的手,而太大从来是体力劳动
者,或许从手型上是属于爱动脑的思维型人,但会不会带有推测性?如
果带有推测性,手相就有了揣摸人的心理、从外表、职业等进行逻辑推
理之嫌了。”
老M的敏锐是不容量疑的。手相从此在我脑子里又画出了一个大
问号。既有值得怀疑的地方,说明它还离科学具有相当的差距。本来嘛,
也是带有偶然色彩的东西。这样一想,于手相,渐渐地,又淡了。
谁知过了不久,老M见了我却突然说,手相不得了,神得很!
是什么手段,有些情况无法解释:从人手上能看出过去经历,现在情况
将来的前途,还能看出子女、父母、爱人的情况,连老家房子门朝什么方
向,几间房都能看出来!
有这种事?谁这么神通广大?魏效荣?
不是。那天老M去看病。顺便到魏医生那里谈了几句,见一个人
戴个眼镜,看了几个人的手,说出来的情况90%以上都很准。这人名字
当时问了,不肯说,不过大家都叫他陈老师,听说在哪个中学教书。因为
当时老M还有别的事,没来得及细问便走了。
这消息重新点燃了我对手相的热情,我又去找效荣,打听出这位果是
真正的手相专家,一位隐居的高人,名叫陈鼎龙。
陈鼎龙,这名字叫人听了心头便是一震,再也忘不了。他在西安市二十四中
当美术老师。我请效荣领我见一下,可惜病人多得不能脱身。
几日后,我再次去找效荣,希望这次能见到陈鼎龙。很可惜,去时,
连效荣也没见上——他被病人拉走了。
数日之后,我又来到二院。魏效荣亦然在病人层层包围之中,门外
尚有一大群候诊者,见我推门而进,与效荣说话,都敢怒不敢言地愠目
相向。我等了两个多小时,病人依然有增无减,不能提出见陈鼎龙的事,
只好作罢。我起身告辞,效荣问我有什么事,我便以实相告,他说,这好
办,两天以后下午来,那时我专门带你去。
两日之后,我终于能够骑着车子和效荣去拜访陈鼎龙。那是西安市
最古老的居民区。古老的四合院,青砖瓦房上长着瓦松。厚重的黑漆木
板大门上两个大铁环。这一切,都为将要见到的这位高人蒙上了一层浓
重的神秘色彩。我脑子里迅速拼接着书刊银幕上曾经见过的各种神仙、
箅卦先生的肖象和服装。
“陈老师!”效荣来到上房前叫了一声。
“谁呀?”竹帘后传出一个明亮、圆润而又深沉威严的声音,叫人想
到独唱演员和隐居深山终日养精蓄锐的修行者。
“我,魏效荣!”
“哦,魏医生来了,快,请进!”声音变得更加明亮柔和,具有金石之
韵。随之竹帘一挑,一个戴文士林眼镜,中等身材的人出现在门口,白皙
的脸上放着微红的光,背头梳的不甚整齐然而显得颇有风度,眼镜框由
于戴的时间久长,已成黄色,但一双眼睛却神光闪动,很是精神,一看就
是内心充实而自信的人。他热情地与效荣握手,效荣又把我作了介绍。
从他和我握手的有力程度上,我感到这是一个诚情可靠的人。
这时我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背心,一条蓝色长裤。七月的西安正是
全国温度最高的地方。背心很旧,有些地方已经长出来小眼睛,而脚上
的布鞋也由黑色洗成了灰白色。
”请里面坐!”陈鼎龙一手掀帘,一手让着我们。
进屋更使我吃惊。这是一间20多平方米的房子。顶棚上黄褐色的
芦席陈述着房子年代的久远。屋门左手墙脚是一张红木大理石镶嵌的
古式旧八仙桌,上面摆着一些剩的饭、莱,用筛子和纱布盖着。靠桌紧墙
放着一张单人钢丝床。床顶头是两只四门书柜。柜子顶上堆放着近一米
高的纸卷,大约是书画之类的东西。书柜合起来有两米多宽,离对面的
墙不到一米,就在柜子和墙之间拉了一道帘子,小房子里便分出了里外
间。外间右手门旁是一个绿色小橱柜,油漆脱落的程度,说明它不足花
甲也就相去不远了。厨柜上放着一些瓶罐杯盘之类的器皿。挨着橱柜放
着个脸盆架,接过去,又是一只四门书柜,背贴墙而立。这只柜子的门是
玻璃的,可以看见里面被书挤得严严实实。从书背上的字来看,这些书
以历史和文学典籍为主。外间的室内就只留下一个四个多平方米的长
方形走廊。除了那只单人钢丝床,实在是没有地方坐。我一边看,一边皱
眉头。效荣便笑着说,“看看咱这真正钻研学问的高人,住的都是啥?唉,
知识分子真是物美价廉经久耐用!”
自然,他这话也是有感而发,作为一代名医,魏效荣手下治愈的疑
难怪症、颈肩腰腿疼者可以说不计其数,当时,也是和夫人、两个孩子挤
住在一间房里。迅速臌胀的人口和营养不足的住房不相适应是人所共
知的。
里边坐!”陈鼎龙一撩柜旁的布帘,又请我们往里。我想里面可能
地方大些。谁知里面紧贴外间柜子和屋子后墙之间,早被一个两米来长
的双人床塞满。床一头靠柜子,一头靠窗。虽然省去了放床头的地方,但
靠窗下那头却堆放着一米多高的书籍和手写的草稿。这样,床板上留下
的空间长短就只有一米六左右了,不用讲,这位鼎龙先生多年来一直是
没有伸直腿睡过觉。除去床,紧靠窗下到右手墙边仅余的-米来宽的地
方早被一张分辩不出颜色的两斗小桌所占据。桌上摆着笔筒、小台灯、
几本书,正面摆着二尊观音和一个圆头圆脑的笑弥勒佛。桌前是一只颜
色发黑的藤椅,藤椅身上伤痕累累,几处铁丝捆扎,或许是患过骨折也
未可知。里间原以为有些椅,橙,谁知除了床、桌、藤椅,留下的空间仅一
米多!幸好沿床还可以落坐,只要不是胖子,坐三个人还可以余下半尺
空间。
坐到床上,我才注意到小桌上方挂着一张赤着双脚的观世音菩萨
像。菩萨双目徽垂,十分慈善。而对面墙上,一溜贴着六个毛笔书写的条
幅。上书“立脚怕随流俗转,高怀犹有故人知;神龙垂云海水立,天马行
地尘沙开,大海欲观龙起处,高岗会有凤呜时。”从字的内容上叫人感到
这房子主人的独立世外不同流俗的胸怀,再看那字的用笔,细疏劲健,
墨色浓淡有致,干湿相宜,笔笔婉如老龙扭躯,瘦蛇狂舞,有铁锥画沙力
透纸背之功,字体结构清奇脱俗,意境高绝,令行家赞叹,也使这昏暗的
小尾顿生光辉。一问,是鼎龙先生手笔,不禁使人肃然起敬。屋子虽然不
大,东西塞得满满的,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叫人心情舒畅。
效荣和鼎龙先生说了几句闲话,效荣便说,今天主要是“韩先生”来
拜访,咱们有事以后再谈。鼎龙便问我有什么事。
我不是有什么急难事需要人指点。我对手相问题很感兴趣。我喜欢
哲学,觉得手相问题用哲学难以理解,听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特意来
向你请教。
来之前,我已经准备好许多问题。我想,一句话就可以使面前的鼎
龙陈先生语塞舌结,便先亮明我的态度:我是唯物论者,对手相之类的
事从根本上说,是不相信的。
研究了!哲学也一样,本身也不完善,怎么能要求它解释一切呢?”陈老
师说着递过两把扇子,让我们自己扇。
只这几句话,就令人感到了他的高深。是的,唯物论整天讲反对形
而上学,完美无缺的学问观本身就是一种形而上学思想。我把哲学看作
万能钥匙这已经不自觉地陷入形而上学,还好意思宜称自己喜欢哲学
呢,这突然的领悟,使我又一次深深感到,形而上学虽有积极、稳定的一
面,但往往是人们前进中最大的障碍。科学每进一步都是一次战胜形而
上学的历史。
“手也好,脸也好,不过是人的器官。人的器官长什么样子,怎么会
影响人的命运呢?”我又鼓起勇气再次提问。
“在你们看是这个样子,在我们看来就不一样了。我们看它都是符
号!”陈老师边扇芭蕉扇边解释,看来,提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并非是第一
次了。
“符号?什么符号?”我第一次从搞手相的人口中听到这个名词。
“你们可能以为,我们是靠看人眼色,服装,派头,揣摸猜测来判断
的。这就错啦!我们靠的是符号!比如你的手,有几条线,每条线上长有
什么东西,这些都是符号。有符号就有相应的事情。靠猜测早就倒台了!
我们是搞研究的,别人怎么看且不说,首先自已不能骗自己嘛!”陈老师
挥洒自如,很随便。
这番话,句句感到新鲜,也感到台情合理。又不是靠这个谋生,一位
中学教师,一天辛劳之余去搞一种自欺欺人的把戏,那才是荒唐而
不可思议的。我只好提下一个问题。
“陈老师,既然从手上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情况,那么人的命运是不
是一出生就决定?”
“这得看对命和运怎么理解。什么是命?”
这一问,连我也很茫然,的确没好好想过,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陈
老师却手指着房子不慌不忙地讲起来。
命就是一种事物产生和消失的特定时间和空间,先天的定数。比如
这间房子,它盖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是砖木结构,盖在这个城市的这
个部位,将消失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这就是它的命。命决定什么?决定
它要在它产生以后的特定时间和空间里发生特定的事。比如,它有一定
的寿命,木头到一定的时间会毁坏,芦席到一定的时间会变旧。如果遇
到地震,它的抗震能力可能不及钢筋水泥结构的房子。钢筋水泥结构的
房就是比砖木结椅的房结实,耐久,耐潮、防漏,这不和人一样吗?出生
在什么地点,什么家庭、身体素质怎么样,这都是命。命没办法选择。你
出生在文化革命前,又在中国这块特定的土地上,那势必就要经历文化
大革命。出生在文革以后,再想经历文革也白做梦,这就是命数决定的,
不能改变的。运就不一样了。运可以选择。正如这屋子落成后,可以用
来住人,也可以用来当库房、开商店,还能用来做厕所。人的运也是这样
样,可以选则、改变。你的结构比不上钢筋水泥,总可以把里面东西放得
整齐、顺溜一些吧?还可以花些钱装修得漂亮些,里面布置得幽雅点,这
都能办到。相反,虽然是钢筋水泥的结构,你里面搞得乱七八糟又脏又臭
,人见了还是觉得恶心。中国人比外国人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外国
人从宗教角度求助于神,认为神的意志第一,人的意志操纵在神手里,
个人是无法改变的。中国人求助于自己,通过推算,能够知道过去现在
和未来的种种趋势,并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加强或改变这种趋势。这趋势
就是命运。简单说,所谓“命”,是指人生下来的特定时空造成的对人一生
的影响力,一般来说,它是不会变的,所谓“运”,则是在命的特定结构
中,人的各种机会运行的规律,这是可以被人们认识、利用的。比如说,
某人生命线上有危险符号,说明到时候会有厄运。如果提前告诉他,某
年某月某方向将对他生命发生威胁,叫他到时不要去,这个人的灾难就
有可能减轻以致幸免。所谓命好的人,如果信“命’不重视“运”,抓不住
机会,整天坐在屋子里等老天往下掉馅饼,你就是再好的命也会一事无
成。相反,那些所谓“命”不好的人,只要抓住有利时机不懈努力,照样会
有所成就。历来有成就的伟人都是知命不认命,抓住机运趋吉避凶改变
运气的。这正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高妙之处。不然,搞这种研究还有什么
意义呢?
样的命吗?还有日本广岛的原子弹,死那么多人,这该作何解释呢?我亮
出了“王牌”我以为,无论眼前的这位鼎龙先生如何高妙,也是无法回答
的。
鼎龙没有马上回答,和效荣两人相视一笑。“你叫魏大夫说!”他指
了指魏。
“你是专家,人家问你,你不要推辞!”效荣笑着顺手拿起桌上的书
管自翻阅起来。我突然明白了,这问题对陈老师来说根本不算个问题。
不出所料,陈先生摇着扇子说,个人命运受受集体和国家命运的影
响。国家、集体的命运是所有个人命运的总合,它足以影响所有个人命
运。比如现在我们都是蚂蚁,在一个大皮球上生存,生存的状态备不一
致。如果皮球突然掉到水中,蚂蚁就全有同样的命运。那时,就不能去测
蚂蚁命运如何,而应该测皮球命运如何。没有皮球,就没有蚂蚁了,还谈
什么每个蚂蚁的命运?现在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不管你是什么命,
命中应该有几个孩子,统统一样,只生一个!就是超生!也生不足你命中
该有的数。这就是国家命运大于个人命运。如果有一天地球和别的星球
相撞,我们各自还有什么命运可言?大前提决定了嘛!
终于,我没有难倒他。于是,想试一试这位“高人”到底有多“高”。
“不相信也可以,我也是搞研究的。咱们就试试看!”他仍旧扇扇子,
很轻松,充满自信。
他叫我坐到小桌旁。还未叫我伸手就笑着说,“人隐瞒不了自已,鼻
子眼睛耳朵嘴都在给别人介绍自己,你的鼻子告诉我,你人很正直,可
以作文豪,只是性急心软。领导交给你的任务,朋友托你办的事,你恨不
得马上办完,事不过夜,用不着别人催,自己先急得不得了。有点好事,
先想别人,同情这个,可怜那个,机会让掉不少。平时脾气不错,发作起
来六亲不认。碰到我们这种穷书生,喜欢接近,还爱买一些暂时用不上
的书,只要你认为书好就买。路遇不平时,会拔刀相助。不是你喜欢多管
闲事,是一遇到那种场合,你想管也管不住自己,出于一种正义的本能。
你内心感觉很敏锐,表面沉稳,其实很爱激动,这是你的弱点,应该记
住!”他随口而言,毫无吃力判断、揣摸的样子,好似一个老朋友,看透了
对方,漫不经心说出来的却尽是实质问题。爱买一些暂时用不上的书,
这是老毛病,事后有时自己也很后悔,但象酒徒一样,一见酒就忘了过
去,总改不了。几句话叫我心服口服,觉的自己本性已经暴露无遗。
“伸过手来!”他打开小台灯,找了一张纸,一支铅笔。
“多大年龄?”
“三十四。”
他用铅笔在我手上比划着,边看我的手,边在纸上计算。
“去年你在事业上有个突飞猛进的发展,进展有多大?如果说以前
在地上,从去年开始,你就到天上,乃一步登天的巨大变化。去年你怎么
啦?”他放下铅笔,扶了扶眼镜框,用扇子扇着。
没错。去年之前,可以说连年不顾,明是能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一言难尽。直到去年,一次升了三级,取得中级职称。从此境遇发生了历
史性转折。要说一步登天也是可以的。
“你的问题是二月发动,七月解决的。你看可是?”陈老师摇着扇子
又扫了手一眼说。
时间完全正确!
接着又看。“在前年,虽说你不甚顺利,但事业上仍有进步,出现过
一个奇怪的符号。这种符号我没有见过,但可以断定,是件好事。你当了
什么官没有?”
“官?那时我很不顺,还能当什么官?”我直摇头。“这下他可判断错
了】”不知怎么,我突然担心他会不好意思,连眼睛也不敢看他。
“错就错,没关系!错了,你告诉我,说明我们的研究还存在问题,帮
助我修正、提高,以后就少出错了,不是又进步了吗?不要不好意思,我
们又不是靠这个糊口,是研究。研究就有成功,有失败。不过,就我看来,
你不但当了官,还是相当级别的官,只是这种符号,不是标准的符号,可
能是不在你工作岗位上的官,是个副职。”他一点也没有那种我所预想
的窘迫感,洒脱自如,完全是一个科学工作者的态度,这大大出乎我的
意料。
“你看,是这样一个东西。”他摘下眼镜,在我手上仔细看了一下,又
在纸上画了出来。那东西看去象个茄子,只是下面略为方一些。我连忙
在手上找,他用铅笔点给我看。无奈肉眼凡胎,看了一番,若有若无,很
细小,很难辨认,一时像有,一时又像没有了,只好点点头。
“错了没关系,你这个人,刚才还说你心太软,错了不好意思应该是
我,我都没什么,你看你,”陈老师说着和魏医生笑起来。
“工作以外的官?”我眼前突然一亮。没错,那年陕西省专业报纸在
一起成立了校报研究会,我被推举为副理事长,也算省级学会的负责人
之一,不也算是个官吗?这一说,陈老师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事,很少出过错!”魏效荣也笑了。
接着又是学业工作的历次变动,已经变动的和未来变动的;婚恋的
隐秘,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身体状况,过去时、现在时、将
来时,件件精确得令我头皮发麻,毛发倒竖。……当一些隐秘伤心之处
被他一语道破之时,差点叫我掉下眼泪。我第一次感到灵魂深处被强烈
地震撼了。
“你有特异功能吗?”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老师和效荣只是相视而笑。
“对你讲过,我是搞符号的。特异功能没有,有的只是符号!”他边
笑边解释。“你在去年事业上的变化也是符号,学历程度、婚姻状况,身
体、灾难都是符号。有符号就有事,全凭符号说话!”
“符号怎么能代表事情呢?”我还是不理解。